打坯（徐朝）

打坯
徐朝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由于生活条件差，农民的住房都是土房，主要是用土坯砌制而成的。所以说，每到农闲的时候，各村都会看到打坯的人群和一排排坯摞，形成乡村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那时农村盖房的宅基大都是四间正房、两间小房和一门楼。一般说，一间房需用千八百块土坯，四间正房和两间小房、一门楼，农民盖房一般都打六千多块坯。
我们景县一般是打一尺二寸的土坯，打坯的工具有杵头和模子。杵头，就是用长40厘米左右、宽20厘米左右的石头，用石钎子在竖面顶上凿5厘米深的圆眼儿，然后安上一个丁字型的木把；模子是用硬木、枣木或杜木割制而成的。模子有两块长木板，前头中间安装能活动的横木板，后头在两块长木板刻出一条深沟来，然后用一块横木板安到槽内，这叫卡子。模子头的两块长木板每块用锯锯掉一块，以便安放拿手。
打坯首先要选好土，打坯前，房主扛着铁锨到地里挖一下土，纯白土打出来的坯不结实，纯红土粘性太大，不好干活，打出来的坯也不光滑，最好的土就是白红两合土。土选好后，一家人开始洇坯坑，把地打成小畦，不能浇大水，水大不容易上干。打小畦浇水，三天以后就能打坯了。坯坑洇好以后，主家就要借打坯的模子，找人帮忙了。人脉关系好的，在村里找20多个人很容易，人缘不好的，就要跑东家奔西家跑遍全村。
打坯的人们早起在主家吃完饭，打坯的人们用小推车推着杵头、模子、铁锨，主家一家人用篮子装着喝水的碗，提着暖壶，布包里装着烟，跟随着打坯的人群赶往打坯目的地，好似开山修路的远征军。
打坯一般是两个人一盘模，一人掌杵头，一人供土。一般一盘一天打500块坯，多打那就是人情了。掌杵头是个技术活儿也最累，供土的只管供土和挪模，模子装满土后，掌杵头的先蹦起来，在模子土上猛踩几脚，然后拿起杵头先轻轻地左右前后捶上九下，然后提高杵头挨盘再重捶九下，在朝模子邦上轻捶三下，一块坯就打成了。熟手这整套动作在1分多钟就能完成，动作十分潇洒干练。胜义叔是打坯高手，在地里干其他活儿的人，有空过来看他打坯，围观者抽着烟，胜义叔边和人们唠嗑边干活儿，一点儿也不耽误事，看起来十分轻松。说事容易干事难，一天下来，腰酸腿疼，手的虎口都震出了血。难怪人们常说：挖河、筑堤、拔麦子、打坯是“四大累”。掌杵头的不光要打得快，还要会排坯摞。坯摞都是半圆形的，每块坯放的时候都有斜度。一层压半块坯，每层往里抽一块坯，两边形成梯形。真是农民在劳动中学会了几何，不会排坯摞的倒摞的事是经常发生的。
由于那时生活条件差，主家考虑这活儿太累，生怕干活儿的人们饿，所以上午10时多加一顿“贴晌”。这时，主家用小推车推着簸箩来到工地，簸箩内装满了热气腾腾的糖包子、菜蒸饺等。人们吃完“贴晌”，抽支烟、喝口水，再接着干。快手一上午能打300多块坯，下午点点卯就完活儿了。晚上回家后，主家为感谢大家，早把饭菜准备好了。打6000块坯需要12盘模，用24人，由于人多，屋里坐不下，在院里排上两排木板子，有凳子的坐凳子，没凳子的就坐上几块砖。主家把油炸花生米、凉拌粉丝、咸鸡蛋、炒菜等所谓的“美味佳肴”摆上，没等菜上齐，有的就喝上了，大家在高高挂着的提灯下喝着散酒，你说我笑十分热闹。等人们吃完饭，主家送人们时就会客气地说：“兄弟爷们受累了，也没吃好、喝好。”这时就会有人说：“还客气啥，乡里乡亲的谁还求不着谁，有条件的就管顿饭，条件差的我们背着锅也来干。”淳朴憨厚挚爱的话语，化解成优美动听的音符，荡漾在乡村夜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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