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市区内外突出的高地（上）
闲话开封的山和高地系列
开封市区内外突出的高地（上）
在古代开封，山是稀罕物，高地却是常见的。狭义上的高地首先是指现今直观的高于周围平地的地带，系历史形成的，不是今人人工堆砌的。广义上的高地包含冈，冈要比山低，比一般的高地高。本文所讲的高地范围主要在城圈以内，而冈则在城圈以外的原野上。
古时汴京有卧牛城之说，顾名思义，城之形呈卧牛之状。此外，“五门不照、三山不显”也是一奇。“三山”说的是西门里的爪儿隅头山、北门里铁塔所在的夷山和土街的土梓山。这里指的山可能是开封洪荒时期的地貌地形，进入古代的汴京，确实不险不峻了，只有个山的称谓而已，不过把它们列入高地的行列还不为过。土街如何和山连在一起了呢，《东京梦华录》中有些许线索，其卷之二《潘楼东街巷》一节文首记载：“潘楼东去十字街，谓之土市子，又谓之竹竿市。”另据史料，因土梓山一带设有肆市，主要经营土特产而得名土市子，即为后来土街的前身。《如梦录》中记载道，围城的黄河洪水入城时有两丈余深，水到西门里后仅两三尺深，洪水至土街后水不盈尺。水标地高，由此可以看出北门里的夷山遗迹处、大梁门里一带和土街一带皆是高地。
寻看这三处高地，直观特征十分明显。北门里北门大街北头路东路西的沿街老建筑，其门台台阶最多的就达6阶；南、北土街沿街老建筑门台台阶，最多的达5阶；西门大街的沿街楼房最多的台阶达5阶。和这三处高地相似的地方还有新宋门外高地、新郑门高地、卧龙宫高地、艮岳高地、大南门外高地等。这和不是高地的市区内外的其他地方相比，有明显的不同。
人类活动离不开它所处的地理环境，地理环境好比是个大舞台，历史文化便是这座大舞台上不停演出的一幕幕活话剧。在古都汴京，最壮观、最宏丽、最鲜为后人所知的这幕活话剧，大概应属曾建于大南门外高地的北宋玉清昭应宫。清代周城撰写的《宋东京考》卷之十三《宫》的头条，即为玉清昭应宫。宋真宗赵恒大中祥符元年（公元1008年），这位大力倡导道教的北宋第三位皇帝，择南熏门外官道路西之鸿褔高地，令建玉清昭应宫，以供奉道教天书及先祖神像。真宗任命当朝宰相为营建主管及落成后的宫总管。该宫为皇家宫观，其营造用料、用工都达到极致，用史家的话说，其规模是秦始皇营造阿房宫都无法比拟的。《宋东京考》引用洪迈的《容斋三笔》的记载：玉清昭应宫“所用有秦、陇、岐、同之松，岚、石、汾阴之柏，潭、衡、道、永、鼎、吉之梌……衡州之碧石、莱州之白石、绛州之斑石……虢州之铅丹、信州之土黄、卫州之白垩……”仅看其用料之广、之精就令人唏嘘叹息，其建各类建筑2620楹，皆甚宏丽。可以看出，为营造玉清昭应宫，宋真宗动用的“花石纲”的数量也是惊人的。天圣七年（公元1029年）六月，该宫毁于雷电大火，要寻遗迹，也就在大南门外中山路路西一带的高地若干米深之下。大南门外的高地和大南门里相比落差十分明显，那段进城的漫漫大下坡就是证明。
说了大南门外的高地，由南至北，再说一说北门一带的高地。回眸一下80年前，日本侵略者对开封城发动猛烈进攻的一幕令人愤慨。日本侵略中国，包括对古都开封的进攻都是早有预谋的。侵华日军对开封攻击突破点的选择，以东关为佯攻，以北关为主攻就是明证。当时北门一带的地理状况，一是目标突现的高地，二是城墙内外黄沙拥城，用三四级短梯便可跨上城墙，日军就拍有此状的新闻照片，实属易攻难守。1938年6月5日，正当中国传统节日端午之际，由山东菏泽渡过黄河的日本侵略军十四师团土肥原部进逼至开封郊区，与国民党守军商震的一四一师发生激战。开封全城遭到日军飞机的狂轰滥炸，占据开封北郊护城堤的日军野炮队对城内也猛烈射击，并将铁塔作为射击的一个重点目标，致使这一珍贵的文物遭受七八十发炮弹的轰击，自塔四层到塔顶十三层的北侧遭到严重破坏。6月6日，国民党守军全部撤离，日军翻越北城墙一拥而入，这片高地热土被日军所践踏。开封全城被日军所占领，城内群众遭到血腥杀害，市民的财产、商号的商品被抢劫，妇女被奸污。因指挥作战有功，土肥原最高军衔达到陆军大将。作为甲级战犯，1948年12月，他被远东国际军事法庭执行死刑。他欠全中国人民和古都开封的血债终于被清算。
说了南门、北门的高地，再来看看大梁门里的高地和新宋门外的高地。大梁门里规模最大的庙宇是开封府城隍庙，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古建筑尚存。始建者为元代河南路兵马都总管刘福，他认为“事神治人，守吏职也”，尤看重各类神灵治理天下和统治百姓的作用。城市有等级，城隍爷也有级别。在古代，开封府城隍一直身居全国顶级，明太祖朱元璋曾册封开封府城隍的名位是“承天鉴国司民显圣王”。这护国安邦、守御城池、保障治安的城隍，大事小事管辖甚多，连剪恶除凶、管领生死、调和风雨都在其掌控之中。天下庙宇——文庙、城隍庙、关帝庙、火神庙、土地庙、财神庙等，在城市建庙选址虽不像佛寺那样求高山，却求高地。据《汴梁路城隍庙记》记载，刘福就选了与其私邸相邻的“新昌里爽垲之地”为庙址。何为“爽垲”，爽为干燥，垲为地势高，即本文所说的高地。对开封府城隍庙而言，每年都有两大盛事，一是清明节的城隍出巡，一是定期举办的城隍庙会。中华文明发展到北宋时期出现了经济的大繁荣和文化的大繁荣，在东京开封，盛大的庙会应运而生，像大相国寺每月五次的“万姓交易”，开封府城隍庙每月农历初一和十五的万物俱全的大庙会。有位开封长老侃曰：城隍大庙会出售商品万物俱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再来看城隍出巡，那威武隆重的仪仗，那民间高超的玩意儿，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群众真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沿街房屋的五六层台阶上站满了人，成了观众的看台。除去城隍出巡的迷信色彩，其与如今我们的清明文化节大巡游何其相似乃尔！进入现代社会，无论国内国外、无论哪座城市，何种名堂、什么节日，所举行的巡游活动都会产生很大的轰动效应，对所在城市的经济发展都会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这也是一种“文化＋”，要寻找巡游活动的历史来源吗？开封府城隍巡游就是先河。
新宋门外的高地特征主要表现在一条小街上，那里是过去出城后的主干道，即宋门关中街。它的高地特征十分明显，沿街的建筑大多门台高筑，最高的达到8阶。此外，为什么宋门又有新旧之说呢？已故河南大学周宝珠教授的《宋代东京研究》一书之《宫城、里城和外城》一章中有答案。原来北宋东京城有宫城、里城和外城之分。里城的丽景门俗名宋门，谓之旧宋门。外城的朝阳门，俗名新宋门，也就是如今已无城门的那个豁口。原来的新宋门，在“文革”后的1977年被拆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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