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春联

在我的记忆里,过年贴春联是件很喜庆的事儿。这不光是要过年了,更让我期盼的是远在县城工作的爸爸就要回家了。爸爸常年在县里的一个小镇上工作,平常的日子只有妈妈和一个妹妹在一起,每个月与爸爸只通一次信,信的内容也只是互为问候,我们问爸爸工作忙不忙,身体好不好。爸爸在信中也总是问我们过得怎么样,我和妹妹的学习如何,妈妈的身体好吗。每次给爸爸写信,不再听妈妈口述,我就把要说的话都写好了,妈妈听我读了信后总是夸我懂事了。
每年,到了春节。就是我最期待的日子,盼着爸爸早日回家。爸爸每次回家都会带些当地的土特产回来,除了县城里有名的藤竹编织品如藤椅藤匾竹篮外,还有明心糖、玉带糕和酥糖。明心糖的样子像一根香烟,外面裹着黑白芝麻,里面糖心,咬在嘴里软软的,香甜香甜。吃了一根又想吃一根,一盒糖很快就见底了。
爸爸回家,大院子里的大人们都围到了爸爸身边,问长问短,有说不完的话儿。尤其是马伯伯、老太爷和张妈、周妈、钟妈,总少不了一句话:老周,快给我家写副对联吧。我知道,每年每家每户都把门上的老对联撕了,擦洗得干干净净的门上,就等着爸爸给他们写对联了。写得最多的是“辞旧岁,迎新春”,还有“福禄寿”之类吉祥的祝福词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时代在前进,对联也有了新的词儿。爸爸的毛笔字写得好,还能自编楹联,有时就当场现编现写,写的内容都得到邻居们的叫好。我在一旁磨墨,牵纸,送春联,也忙得欢哩。
不记得从哪一年开始,爸爸将写春联的任务交给了我。我为大院子里家家户户写春联,春联的内容大都是报纸上刊登的新春联。内容也很有时代感、新鲜感:
一城春色一城景,满目和谐满目情。
春和宜赏景,风正好扬帆。
春雨千山绿,春联万户红。
任春作画,由福配诗。
红梅作序,绿柳开篇。
……
除了对联,院子里的大伯大妈还是要我给他们写个大大的“福”字。
曾经的发小,现在早已事业有成,有的成为了教师,有的穿上了白大褂成了有名气的大夫,有的还当上了局长老总。总之都是鸟枪换炮了,有的还搬进了新居,什么平湖秋月小区,什么圣地雅歌小区,什么长江长小区,甚至有些人还住上了别墅。春节里,毛海、小水子、小萝卜、淮宝这几个发小又回到我们这个大杂院,来找我写春联。我笑道,现在外面卖的对联漂亮着哩,字写得比我好多啦。有红纸写的,还有绸缎子写的哩。他们跟我调侃,说不喜欢那些印刷出来的对联,就是想要我亲笔书写的春联,合心意,对眼。
我就按着他们的要求,现编现写,挥毫泼墨之际,竟然也写得龙飞凤舞,写得心花怒放,写得喜气融融。
一副副春联从我的笔下写出来了,一张张笑脸洋溢着过节的喜庆,我为家家户户写的新春联,也为大家增添了一份过年的快乐,这是春节的味道。这份温情,不仅在过年时想起,此后的寻常日子里我也常常怀念和咀嚼这幸福的味道。
周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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