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日报小记者 李雨桐 林州一中37班
我抚摸着这古老的书简,从一笔一画划下的“王奋厥武,如震如怒,进厥虎臣,阚如虓(xiao)虎”诗句中,眼前渐渐廓清出一个身披玄甲,手执干戈的身影。
男人在百姓中的仰慕、敬佩的眼神中缓缓前行,那时,先秦的尚武之风还未暴化成践踏黔首的恶行,他们“修我甲兵,与子偕行”,一拳,一矛,带着最真挚的恨意,击向来犯之敌。他静静看着,在无数带着头巾,踏着草履的兵卒的呐喊声中转过了身,奔向了由贪婪与反抗交织的战争,前方有更多的东西在召唤他。忽的,一片“登城望亭燧,翩翩飞戍旗”的凄景闯入眼前,一声“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的哀吟也便半空里钻进他的耳朵,似乎还带着那个号啕难止的妇人的热泪,顺着血脉流进心里,一点一点扯着他的心,血肉模糊。他的神情也终于松动了一点,褪去肃重,悲愤寸寸占据,他捂住脸,步伐踉踉跄跄,还是要往前走着——心里有个声音小小地响着:再往前走,再走一点,你会找到你的归宿。迷茫,无助,哀沉,坚决一并在他的心里存着,催着他走着。走过了尸骨遍野,走过了血流成河,他望见高楼拔地而起,秋叶叠叠半掩着,一个穿着锦袍面容憔悴的男人正扶栏低吟:“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是将祖宗基业拱手送人的李煜。他难得记起眼前人的名字,脑海里翻涌着对他无限的鄙夷与豆大点儿的同情,金陵城内的一降,保全了这个词好而无能的男人的性命,让数万军士引以为耻的归顺折断了他们的脊梁骨。男人一挥手,光景化为乌有。
踽踽而行,男人脚下是一条锦绣之路,踏上去,绸缎的柔软与冰硬的血块织成诡艳的花纹。他俯下身,手碰到血块的一刹那,一行金篆小字缓缓浮在空中,是“ 向北望星提剑立,一生长为国家忧 ”。他跪伏下身子,侧着耳朵,紧紧地贴在这行字上,一片坚硬的质感。他听见铁甲与盾牌碰撞的哐当声,是“克复定襄,威拭北狄”的威风,听见老人长叹“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的凄怨,还听见俊秀的少年高唱“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慨然。男人慢慢站起身来,锦绣之路渐渐隐没,那行金篆小字就嗖地飞进他的血肉里,刻在骨头上,化为忠诚与信仰的字样,心里的熟悉的声音也随着字样的清晰,越来越大——继续走,再走下去!
男人挺直着背,步伐一步胜似一步的坚定,前路是深渊或是鲜花,他无从探知,在一片混沌中,却受到了一柄重锤的猛击,男人轰然倒地。胸口的疼痛迫使他闭上眼睛,身子蜷缩成一团,他一吸气,不料却喉头一涌,鲜血流溢。难不成,这路没法走下去了吗?男人鼻头一酸,便是两行清泪流下,他无奈地略略睁眼,发现一双手伸在他面前。顺上而看,手的主人却是一个枯瘦矮小的壮年人,却须发皆白。壮年人见他愣怔,不去搭手起身,低头轻摇,嘟嘟囔囔着转身背手,迈着老而沉重的步子。男人清晰地听见他的话,是“呜呼!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凛冽深沉的声音。
我合上书卷,看着男人和马渐行渐远,最终隐没于半空中,忽然想到什么一样,低头一看,是我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想做的事情:学成归来,为国守边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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