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在老屋住过一个夜晚了,那曾经驻留在心中的清风明月薄暮浓云也在无休止的俗事里渗漏模糊,以至于让我忘记了老屋最初的模样。回想当初毅然决然地离开这个令人窒息和伤心的地方,竟没有任何的留恋和后悔,因为在那一刻,我早已厌倦了她的偏僻、闭塞,为了逃离和改变,我在亘古不变的世俗名利里左冲右突心力交瘁。寒暑易节,时间就像滚下坡的石头越跑越快,拼尽全力却始终也无法追上岁月的步伐。在这个盛夏的夜晚,望着城市上空的那轮昏黄的月亮,我突然感到了人生的庸碌与悲哀,感到了前路的迷茫与无依,感到了功名的虚无与滑稽。
终于决定在老屋住上几天,将疲惫的身心暂时交给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让烦躁的心绪在这个叫做“家”的港湾里寻找最初的平静。
清晨,清晰的鸡鸣鸟啼唤我从梦中醒来。推开门,清凉浓郁的绿意扑面而来——无论是深绿的玉米林,还是围绕在房前屋后大片的黄绿的水稻,亦或是那些在小路上疯长的杂着色的野草,都以自己旺盛蓬勃的生长宣示着自己生命的痕迹。晨雾笼罩着远处和近处的山峦,高高低低的树木被罩上一层朦胧的面纱,看不清她们真实的面目,却在朦胧中隐约着朴素清新的倩影。
午后阳光炙烤着老家的每一间房舍和每一块石头,闷热的空气在日光下慌张地乱窜。躲进老屋的阴凉里,打开配乐散文朗诵音响,沏一杯清茶,在沉甸甸的文字中感受写作者的情感脉动,思考人生之真谛。多年的纷纷扰扰,心头早已稗草丛生一片芜杂,若不能及时剔除,说不定在某一个黑暗的夜里,就会在心底生出恶魔的魅影而让自己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那些来自于古今中外的智者的禅语,就像一剂良药,抑制并根除心头难以驾驭的欲念,让人回归初心,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当斜阳的辉光照亮西边的群山,清凉的河风散去发酵了一天的闷热,狗不再吐着舌头喘气,燕子开始在稻田的上空欢快地觅食,蝉的鸣声也不再那么的撕心裂肺,便可以登上屋后的山梁,赤裸着胸膛吹着山风,静观天边的云霞在夕阳的映照下翻流涌动,极尽分合变化之态。
老家的夜,美得如同一首浪漫了千年的朦胧诗。月光空灵如水,滋润着每一道起伏绵延的山梁。乡村的朴实宁静衬托了月的优雅脱俗,月的纯净美好装饰了乡村的梦。关掉所有的灯,于老屋前独自静坐,闭了眼,朦胧的清辉幽幽地流进心里,散遍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在一种原始的寂静里,听清悦的虫鸣声,听遥远的狗吠声,听玉带河哗哗的流淌声,听月夜均匀的呼吸声......
日子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走过,没有喧嚣和诱惑,没有功利和争斗,没有紧张与戒备。肢体就这样松懈下来,甚至可以变得有些慵懒,放下那些令人厌弃的应付,不去想有那些别人眼中的作为。
但老屋,只是我暂时停驻的港湾,却不是我人生的终点——我逐渐清楚了这个事实,所以我必须打点行装重新上路,在行进中寻觅自己喜欢的路。为此,我愿承受旅途的所有艰辛和困苦,用沉重踏实的脚印将所有的悲喜经历,都写进我人生的剧本,用未曾泯灭的真情将它们凝结成生命中不可磨灭的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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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决定回老屋住上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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