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头”朱仁斌

12月20日,全省省级田园综合体现场会在安吉县递铺街道鲁家村举行。全省12个试点县区有关人员齐聚在这个小山村,坐上了村里的“阿鲁阿家号”小火车参观现场。
小火车的每次停靠,都有不一样的风景:万竹农场的竹海灵动、蒙古包农场的穿越感、蔬菜农场的采摘之趣……“18个家庭农场不重样,实在不容易。”省财政厅副厅长王广兵评价说,鲁家的田园综合体已初现雏形,值得其他地区学习借鉴。“小火车每天要接待十多批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坐在火车前头的村党支部书记朱仁斌说,村民现在听到鸣笛声就高兴,因为小火车一开,生意就来了。
6年前,鲁家村因“脏、乱、穷”出名。现在,小火车让鲁家村名声大噪,更带来了乡村振兴的新路径。
作为“火车头”的朱仁斌,至关重要。
“火车驰骋在大草原一往无前,是我最向往的状态”
走进冬日里的鲁家村村部办公楼,并没有因天气寒冷而少了人气。办事群众、施工工人、考察人员进进出出,非常热闹。
办公楼旁,立着一块印有田园综合体总平面图的广告牌,展示着这个乡村的美丽愿景。
而在2011年9月,同样的位置,也竖着一块大广告牌,内容是中心村规划。“看着挺好的,但是做不起来。”这是当时围观村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朱仁斌在一旁听着,不声不响,最后来了一句:“我会做到的。”说这句话时,他上任村支书刚满半年。
朱仁斌当选村支书,还要从一个铁塔说起。
2000年,在外经商多年的朱仁斌把工厂搬回了老家鲁家村。当时,一家通讯公司要在村口竖铁塔。“铁塔一立,土地就死了,这塔不能建。”朱仁斌找到村干部说了这一想法,但被当场婉言回绝。
“阿斌从小不在村里长大,我们对他并不熟悉。”村民柏家旺回忆说,“但通过这件事,大家觉得他不仅会经商,还能为村民着想。这样的人当村干部,我们信。”
2011年3月,村党支部进行改选,乡亲们选择了时年43岁的朱仁斌。
高高兴兴上任后一查账,朱仁斌却傻了眼:“当时账面上只剩下6000元,还负债150万元。知道鲁家穷,万万没想到穷成这样。”
朱仁斌说,刚上任时去县城开了一个大会,得到的却是点名批评,因为鲁家在全县187个行政村环境卫生检查中排名倒数第一。“我们再穷,也要穷得干净。”一周后,朱仁斌召开了村民代表大会,主题只有一个:搞卫生。“朱书记思路很清晰,整治环境先配垃圾桶。”村妇女主任李国香说,一个月后, 25个垃圾桶配好,村民开始不再乱扔垃圾了。
当时,美丽乡村建设正在安吉全面铺开。和村干部们一合计,朱仁斌也决定创建美丽乡村,来彻底改变鲁家的面貌。
创建要用到土地,补偿款从哪里来?创建要请工程队,工程款又怎么付?“你们放心,创建成功后,会有奖励和补助,肯定会付上。”朱仁斌一次又一次地说明。
然而,想着补偿款没着落,第一户拆迁户就不肯签字;因为怕拿不到钱,工程方不愿来投标。
找不到突破口,朱仁斌打开电视发呆。看到电视里火车奔驰在大草原上一往无前的场景,他豁然开朗:“既然做了村支书,就要一往无前。”
第二天,朱仁斌想出了个新招:“我个人担保。如果年底钱没给,我个人出。”
“即使搭上之前经商的所有积蓄,我也要让村里打个翻身仗。”从那时起,朱仁斌出门习惯随身带纸笔,以便随时写担保。
一个一个难题破解、一项一项工作推进,鲁家很快变了样:路上垃圾不见了、道路拓宽了、河道变清了……
春节前,在外经商的鲁家人方钦江回家过年,但进村后却迷了路。原先低矮破旧的房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宽敞的柏油路、刷白的墙面,还有全新的幼儿园和老年活动中心。
家门没进,方钦江直接找到了朱仁斌:“感谢你把村子变美了,我要捐钱给村里搞建设。”
2011年,鲁家投资1700万元用于美丽乡村建设,顺利通过了验收。通过奖励资金,还有乡贤们的捐助,1700万元全部结清。结账后,朱仁斌长舒了一口气。
2014年,鲁家在全县环境卫生检查中获得了第一名。“4年时间,我们鲁家就实现了华丽逆袭。”朱仁斌这话,透着满满的自豪感。
画外音:村民返乡迷了路,可想而知鲁家的变化有多大。面对鲁家的旧面貌,朱仁斌毅然担起了“火车头”的重任,破除万难、勇往直前。这份执著,也正是他成功的关键。
“火车头就像瞭望塔,对前方要有敏锐的判断”
12月18日,鲁家村万竹农场,农场主陈贤喜正和工人一起装修自家的民宿。手机响了,原来是朱仁斌在“鲁家农场主”微信群发来新信息。
“朱书记发的东西肯定有料,要好好学习。”说着,陈贤喜放下手中的活,拿起了手机。
陈贤喜的“小迷弟”神情,很熟悉。 2013年,在朋友的介绍下,一直与竹为伴、想搞农场的陈贤喜在第一次见到朱仁斌后,就出现了这个神情,“朱书记拿出一本做得很漂亮的规划,滔滔不绝地推介起了鲁家。遇到这么个敢想、敢做的书记,当时就有了‘投奔’的想法。”
敢想、敢做,让朱仁斌找到了鲁家的发展道路。
2011年,全省美丽乡村现场会提出了创建精品示范村要有产业布局的要求。“产业”二字,立刻嵌在了朱仁斌脑子里。
“光有绿水青山可不行,还得要有金山银山。”朱仁斌开始大胆想象,“村里有人养猪、有人种白茶、有人培育铁皮石槲,又有万亩低丘缓坡,是不是可以搞农场,就像美国西部乡村电影里的那种?”
这个问号一直藏在心底。 2013年中央一号文件首提家庭农场,这让他找到了依据,准备在村里建18个不重样的家庭农场。
本地资源有限,得招商。可是怎么招?朱仁斌又做了一件大胆的事,花300万元,请来广州的专业公司做规划。
“ppt”书记,这是不少客商对朱仁斌的称呼。“这个‘ppt’,就是专业公司帮我们做的规划。要吸引别人来,首先得让人家看到美好的前景。”朱仁斌说。
蔬菜农场农场主马礼江看了朱仁斌的“ppt”后动了心,成为最早入驻鲁家的外来投资者。今年,他的有机蔬菜基地吸引来大批游客,自助烧农家菜的土灶头得提前半个月预定。“这些,正是朱书记和村民们一起描绘的蓝图。他就是村里的瞭望塔,站得高、看得远。”说起朱仁斌,马礼江竖起了大拇指。
万竹农场、葡萄农场、蝴蝶农场……到2015年, 18个各不相同的农场先后入驻。
看着散落的18个家庭农场,朱仁斌又寻思着,该用什么串联起来呢?
一次赴台湾阿里山的学习,让朱仁斌找到了方向。对,就是小火车!
小火车运到鲁家,全村沸腾了。村民楼佰义因为年轻时的手艺,被朱仁斌相中铺设轨道。“村里开起火车,也只有朱书记想得出来。”话语间,楼佰义满是钦佩。
2015年底,小火车通车,环线总长4.5公里,是目前全国之最。从此,这列小火车,成为了鲁家村红红火火的标志。
两年来,小火车不仅载过数以万计的游客,就连全国农业休闲及乡村旅游大会也把它作为了考察点。
今年7月,鲁家成为全国首批15个国家田园综合体试点项目之一。这个全国首批的背后,是鲁家几年间引进的20亿元商业资本,是鲁家今年以来吸引的30万游客,更是朱仁斌6年多来付出的心血和汗水。
画外音:“火车头”要带头,用什么带头?朱仁斌常说,除了大胆,还要学习,锤炼出对事物的准确判断。乡村振兴,产业兴旺是根本,在寻求主导产业和利用低丘缓坡优势上,朱仁斌找到了两者碰撞的火花。
“村民就像一节节车厢,一个都不能落下”
12月19日一大早,小火车的铁轨上,楼佰义挥动铁耙将轨枕两侧散落的石子重新聚拢,“每天早上8点半之前完成全部检查,要保证乘坐安全。”
除了铁路维修工,楼佰义还有一个身份——安吉乡土农业发展有限公司的员工,每月能拿3200元的工资。“如果离开了村民的参与,即使将乡村建设成花园,也不过是一个旅游景点。”朱仁斌不止一次这样说,村民就像小火车的一节节车厢,一个都不能落下。
2014年,鲁家村进行了村集体资产股份合作制改革,原村经济合作社转为股份经济合作社,社员自动转为股东。用朱仁斌的话说,村民人人都是股东,户户都能分红。
忙碌了一天,村民徐美菊和老伴脱下工作服,开心地准备晚饭。“在村里打工,一年能赚2万元;到了年底,合作社有分红;十几亩林地和茶山,每年也有三四万元的流转金。”说起这三笔收入,夫妻俩乐得合不拢嘴。
2015年1月,鲁家村与安吉浙北灵峰旅游有限公司合作,成立了安吉乡土农业发展有限公司。这个公司,村集体占股49%,旅游公司占51%,采用的是“公司+村集体+家庭农场”模式。“村统筹土地资源招引农场主入驻,公司投资公共设施负责具体运营,农场主按照总体规划要求自主建设,三方分工明确,很适合我们村。”村主任裘丽琴说,“这一模式,是朱书记提出来的,既做到了让专业人做专业事,又保证了村集体的收益。”
现在,鲁家村集体资产达到了1.2亿元,村民人均年收入从2011年的1.9万元增加到2016年的3.3万元。这个曾经负债累累的小山村,如今过上了好日子。
村里富了,在外鲁家人也纷纷回家。目前,外出务工的年轻人中,已有五分之一回村开启了新生活。
村支部委员柏文出生于1989年。农学专业毕业的他, 2013年在朱仁斌的热情邀请下回村担任村干部,后来又承包了50多亩土地办起蒙古包家庭农场,从事食用菌和灵芝种植,年收入30多万元。柏文说:“全靠朱书记,我们年轻人回乡打造魅力故乡特别有底气。”
有着丰富村庄经营策划经历的李贵川,是安吉乡土农业发展有限公司分管农场业务的副总经理,他为记者算了一笔账:全村610户村民,一年可收土地租金近500万元;村里的项目将直接产生超过300个工作岗位,每年为村民增加工资收入超过3000万元;村民利用自己的住房开办民宿和农家乐,预计收入可达1000万元。三项相加,村民可增加收入4500万元。“鲁家的未来,不可限量!”李贵川说。
最近,朱仁斌又定下了新目标——打造“田园鲁家”美丽乡村田园综合体,以鲁家村为核心,辐射周边3个村,带动大家一起富。
画外音:振兴的乡村仍然是农民的乡村。朱仁斌用他的实践证明,避免简单地将农村变成投资场,在绿水青山间找到村集体和村民收入的稳固来源,才能真正实现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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