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春
我是一名六○后,是从苦到甜,从贫穷到小康,伴随着改革开放一路走来,亲眼见证了改革开放四十年来发生的巨大变化,享受到了如今美好生活。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家家孩子多,穷得叮当响,都为吃穿而发愁。我们家一日三餐吃地瓜面窝窝头、煎饼,喝地瓜粥。只有过年时,才能见到白面、玉米面。人们穿的都是粗布衣,粗布衣易吸汗,但易皱易损,一件新衣服,一个夏天就磨烂。而且做衣过程繁琐,先种棉花,拾棉花、弹棉花、搓棉条、纺棉线、缠线团、织布、染色等。最关键的是织布机难借,几个村庄只有一台织布机,轮到自家不知猴年马月。没办法穿衣只能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我的衣服穿小了传给弟弟,弟弟不能穿了,母亲才把它撕成片,用面糊把一块一块的旧布料黏在门板上,糊成硬硬的麻衬,等晒干后,揭下来,放起来,待到农闲时,母亲拿出麻衬给全家人做鞋。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农田承包到户,生产、生活物资的供应分配逐步放开。社会上如风般流行起“的确良”上衣,因其是合成纤维,不起皱,耐穿且免烫。但由于“的确良”价格昂贵,大多数人家是买不起的。只有那些会手艺、谋公差的才买得起。我们姐弟三人都上学,学费3.5元,老师催讨n遍,才交齐。
衣为人增色,人为衣之魂。本想买一件,可一瞧父亲脸上的沧桑岁月,我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随着年龄的增长,欲望却与日俱增,谁不希望穿出品位,穿出个性。于是,我缠着父亲买一件。
父亲种植了4分多地的茄子,我帮父亲采摘了一地排车,拉到集上去卖。
集上黑压压的人,卖葱的、西红柿、白菜、黄瓜、烟叶,卖啥的都有。有人问父亲茄子一毛钱几斤。父亲说5斤,顾客转身就走……愣是半天没动秤。我心里有些不耐烦了,这一大车茄子何时才能卖完。父亲让我看摊,不用说父亲是去问茄子的价格了。回来后,再有人问时,父亲小声地叮嘱顾客:“你别给我声张,我给秤6斤。”果然那人高兴地买了6斤茄子。其实,父亲对谁都是这么说,都是6斤,7斤也卖了几份。最后剩下十几斤长得不好看的茄子,我以为会留着自己吃,可没想到父亲竟然一毛钱卖了。
我跟着父亲到布店扯上几尺“的确良”布,然后又进了一家裁缝店。就这样一件“的确良”上衣几乎花光了卖茄子的所有钱。此时我才真正体会到父亲的艰辛,自然平时是舍不得穿的,只有在走亲戚或过年时穿。
有一次,为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我穿着“的确良”衣服去上学,突然感觉到后背一凉。原来,身后同学的钢笔不下水了,他使劲一甩笔,蓝墨水不偏不倚,正好甩到我背上。
我的头轰地炸开了。天呢,这可是一车茄子换来的,我大嚷着让他赔衣服。同学瞪着惊恐不安的大眼睛,唯唯诺诺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真不是……”
我急了,禁不住吼道:“不是有意的,你就有理了,难道就不用赔了吗?”说着我抬手就是一拳。他“哎呀”一声手捂住鼻子,鲜血从指间溢出。
晚上,同学和他的父亲到我家又赔钱又是赔不是。父亲不但没要钱,还批评我不该和同学打架。尽管我心里不服,可父亲把话说到那份了,我也没辙。
事后,那件“的确良”上衣因墨迹让给了弟弟,让我心痛了好长时间。
1986年放暑假后,我去青海油田看望小姨。回家时,小姨给我装了两蛇皮袋子衣服。虽是半旧品,款式却新潮,我没见过。小姨的衣服姐姐穿,姨夫、表弟的衣服我和弟弟穿。不谦虚地说,那时我就是一个小“地主”,几天一换样,尽管套在身上松松垮垮不合体,但也撩得人们的羡慕和嫉妒,夸我们家有个好亲戚。特别是那件蓝色的中山装,有人借了去相亲。
1987年,毕业后我来到鹤岗采用到矿上,一干就是数十年。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社会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衣着服饰色彩鲜艳、款式新颖。我的消费观念也随着发生了变化,从“一衣多季”到“一季多衣”,虽然谈不上时髦,但春夏秋冬应季的衣服,也是装满衣柜。
回首往事,感慨无限。衣着服饰的巨变,客观地反映了中国人在穿戴方面发生的沧桑巨变。
作者: 来源:鹤岗日报 编辑:苏德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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