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收藏史上的奇迹—艮岳
核心提示
在开封的历史上，有许许多多的收藏大家，但“玩”得最大的，还是要数北宋末年的宋徽宗赵佶。为什么说他是历史上最大的收藏家呢？你看，他是皇帝，收藏动用的是国家行政力量。收藏书画古籍，就向全国发号施令，广泛征集，除了安排工作人员专人专管这项事务，还专门设立书院，分门别类重新装裱，贴上标签进行收藏，藏品上万件。这在当时的民间，肯定没人能跟他相比。
“教主道君皇帝”有个收藏梦
要讲艮岳，得先说宋徽宗这个“教主道君皇帝”。
我们都知道，宋徽宗赵佶非常迷信道教，对神仙的生活十分向往。当时有一位道士名叫林灵素，说他是“上帝的长子，为神霄帝君”。宋徽宗仿佛感觉自己一下子真的从凡人变成了神仙。
皇帝成了道士，也想让臣民们跟他一起得道成仙。宋徽宗手下的一帮大臣也就纷纷巴结道士林灵素，拜他为师。朝廷要提拔侍从以上的官员，也得先由算卦的道士推算他的五行休咎，然后再正式任命。当时的道士都享受俸禄，皇帝还赐给每一宫观大量的田产。一时之间，朝野上下乌烟瘴气，鬼影憧憧，几乎成了道士的世界。
宋徽宗对道教徒的崇敬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据史载，他的生日本是夏历五月初五，但道教徒认为这个日子是“贱日”，福寿不足以压天下。宋徽宗即下令将自己的生日往后平移了五个月零五天，改为十月初十。有一个道教徒上言说皇帝陛下生肖属狗，而现在京城却有许多酒店出售狗肉，很不吉利。宋徽宗于是下令京城一带禁止屠狗。为了对宋徽宗的信道予以回报，由当时的道教管理机构道录院出面，授予宋徽宗“教主道君皇帝”的尊号。
据《宋史·徽宗本纪》载，宋徽宗的后宫一直没有男孩，徽宗向道士刘混康询问：“有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这“混事儿”的刘混康当即向徽宗进献了一套“广嗣之法”，告诉宋徽宗说：“皇城外东北方向的地势低洼，若能加高，当有多男之祥。”宋徽宗于是命太尉梁师成负责，开始建造这座大型人工假山，起名“艮岳”，又称“万岁山”。所谓“艮”，按八卦来讲是在艮位，也就是东京城东北这个方位；以“万岁山”之名寓意多子多寿。
下令搜罗天下奇珍
为了建造赵宋帝国这个最大的园林建设工程，宋徽宗在苏州设置了一个叫应奉局的专门机构。当时有一个叫朱勔的苏州人，于山石素有心得，被蔡京推荐来管领该局，专事在江浙一带搜罗奇花异木、嶙峋美石。花石到手后，驱使大量人力，多经运河千里迢迢运往京城。在北宋，水路交通相当于现在的铁路大动脉，全国各地的货物往京城运送的时候，都要像今天的列车编组一样，十船一组，称作一“纲”，这种成批运送货物的方法，叫“纲运”——运粮的叫“粮纲”，运盐的叫“盐纲”，运茶的叫“茶纲”，运送石头的自然就叫“花石纲”了。
为保障“花石纲”的运输，关系国家民生之重的漕运全被挤在一边，漕船和大量商船都被强征来运送花石。朱勔一伙人，只要听闻何方何处何家有奇石异木，就不惜扒屋破墙、践田毁墓。
朱勔在苏州主管应奉局的时候，打着收买花石的旗号，从国库数十万、上百万地领钱，但他进奉给皇帝的东西，全部是从老百姓手中巧取豪夺而来，根本不给一点报酬。可以说，每一块组建艮岳的石头上都记载着一段血泪故事。无论深宅大院还是草门棚户，只要有一石一木稍堪玩味，自有官员上门，做上皇家记号，这玩意儿立刻就身价百倍成了御用之物，主人必须妥善保护，稍有不慎，就将被以“大不敬”的罪名治之。待到这些奇花异石发运时，一般都要破墙毁屋，恭恭敬敬地请出去。
众所周知，宋徽宗在书画方面是个很“执着”的艺术家，那么对营造艮岳这件事，也是有一股子痴迷劲儿的。文献中提到，有一安徽灵璧县产的巨石，用大船运往京师，需拆毁城门方能进入，上千人都搬不动。入城之后，徽宗大喜之余，御笔赐名“卿云万态奇峰”，并悬金带于其上。更有甚者，宣和五年，太湖所产一石，高6仞（古代7尺为1仞，一说8尺为1仞，6仞有四五丈高），百人不能合抱，徽宗得石喜极，竟封石为“侯”——曰“盘固侯”，并亲手在石碑上题字。
壮美的“收藏大观园”
从政和七年（1117年）开始动工，经过6年，这座高大的人工假山终于造成了。
从《宋史》记载中我们可以看到，“艮岳……山周十余里，其最高一峰九十步，上有介亭，分东、西二岭，直接南山。”此山绵延10余华里，其中最高一峰高90步。艮岳上的石头千奇百怪，各种形状都有。在这些石头上，还爬满了各种藤牵植物。为了让艮岳这件“得意之作”流传于世，宋徽宗曾作御制《艮岳记》，描绘了艮岳奇观：“南则寿山嵯峨，两峰并峙，列嶂如屏……北直绛霄楼，峰峦特起，千叠万复，不知其几十里，而方广兼数十里……下视群岭，若在掌……徘徊而仰顾，若在重山大壑深谷、幽崖之底。”
除主峰之外，在艮岳还有许多山岭。有个山峰刀削一般，像天上的白鹤，叫“飞来峰”。那个比城墙略高一点，像大鲸鱼一样上面种了一万棵梅花的地方，叫做“梅花岭”。与梅花岭相连的是种杏树的小岗，称为“杏岫”。另外，两山之间有“黄杨巘”，长岗上栽丁香，称为“丁香嶂”，大坡上种了万棵柏树，称为“龙柏坡”。山顶上凿了一个水池子，等皇帝来到时，派人打开水闸门，让水成为瀑布，称为“瀑布屏”……
艮岳中的宫室楼台也很多，最著名的有琼津殿、绛霄楼、萼绿华堂等。它们都建筑得富丽堂皇，非常豪华。此外，还有跃龙涧、漾春陂、桃花闸、雁飞池、迷真洞等名胜。宋徽宗在御制《艮岳记》中盛赞万岁山美景，拿此山与全国山水名胜比较后洋洋自得地说：“天台、雁荡、凤凰、庐阜之奇伟，二川、三峡、云梦之旷荡，四方之远且异，徒各擅其一美，未若此山并包罗列，又兼胜绝。”
万岁山是一个大型植物园，园内遍植各种珍木、奇花、异草、竹藤、药材及粮食作物等，无所不有，仅松树就有上万棵。万岁山又是一个大型动物园，园中汇集四方珍禽异兽数万，仅大鹿就有数千头，各种鸟类不计其数。据记载，每当徽宗游山，万鸟齐飞群鸣，谓之“瑞鸟迎驾”。
为了在艮岳中造成千岩万壑、云雾缭绕的感觉，皇帝的亲信们叫人用油绢制作许多口袋，弄湿后于早晨挂在山岩上，让它吸满水蒸气，然后把口袋扎住。等皇帝到来时，把口袋口打开，水蒸气跑到山间，雾气腾腾，把这叫“贡云”。山中岩洞隧道埋有雄黄数万斤，以防蛇、蝎等毒虫；山上还埋有炉矸石数万斤，每在雨后，水汽蒸腾，弥漫山谷。
国家与藏品的命运
做神仙是道教的生命理想，也是帝王们所慕求的境界。流连在艮岳云蒸霞蔚、奇山异木之中的宋徽宗，寻找的正是神仙的感觉。
由于宋徽宗选石筑山的欲望一发而不可收，竟至搜刮天下，大兴“花石纲”，结果民怨沸腾，国力困竭，以致金兵乘虚而入，汴京失守。宋徽宗最终被金兵掳走，死于北国。“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1127年，宋徽宗被金人押送到五国城（今黑龙江省依兰县），昔日锦衣玉食的浪漫皇帝成为阶下之囚，住进了“风能进雨能进”的破屋，心情极度悲苦的他回望中原，想到的首先是“家山”。所谓“家山”，就是艮岳。
事情过去了800多年，如今人们游开封，已经难寻艮岳的影踪。那么，当年庞大的艮岳所荟萃的天下奇石，都失落到哪里去了？记者浏览史籍，见前人对此有所记述，现摘要录出，以备参考。
艮岳最初的毁弃，是在靖康元年冬天，金兵围城之际。明人李濂的《汴京遗迹志》辟有“艮岳寿山”一节，文中说：“及金人再至，围城日久，钦宗命取山禽水鸟十余万，尽投之汴河，听其所之，拆屋为薪，凿石为炮，伐竹为篦篱，又取大鹿数千头，悉杀之以啖卫士云。”既然曾经凿石为炮，可知艮岳的一部分石头，当时凿碎后填了炮筒，充为炮弹，当然也不排除有些石头是做了守城用的石头。
那么，目前在开封还能找到艮岳遗石的踪影吗？多年来一直在龙亭公园、铁塔公园和市园林处工作并担任领导职务的张玉发说：“如今留在开封的艮岳遗石，市博物馆有1块。龙亭公园内的3块，1块在盆景园内，高两米，上书‘宝月峰’，另两块是1994年维修龙亭大殿时从基台里挖出来的，如今安放在龙亭大殿东西两侧。”
当徽钦二帝被金兵掳走北去后，金人认为艮岳的奇石也是战利品，应该掳走。于是在金世宗修建大宁离宫的时候，派人把艮岳的太湖石、灵璧石拆下来，令各府州县转运到中都（北京）。这些奇石大部分修了北海的琼华岛。清代在岛上增建白塔，并拆下部分石头去筑瀛台。如今人们游北海公园，尚能看到乾隆的几通诗碑。如果在白塔山沿阶而下，可见山的东北坡怪石嵯峨，古木参天，于幽静中显得瑰丽。白塔山南坡还有一块乾隆题名的“昆仑石”，石背所刻诗中，有“摩挲艮岳峰头石，千古兴亡一览中”句。乾隆熟知前朝掌故，摩挲着艮岳遗石，不禁发出了兴亡之叹。
开封人认“地气儿”，喜欢在原址兴建景点，这大概也是开封能形成城摞城世界奇迹的重要原因。这个“艮岳”又名“万岁山”，与当今在北城墙外建起来的万岁山公园有没有“地缘关系”？今日“万岁山”的工作人员对此不甚了然，一般人也说不很清楚。记者翻阅史料发现，万岁山·大宋武侠城现在的地址肯定不是艮岳遗址，不过其东半部应该曾经与艮岳为邻，所以叫“万岁山”也算沾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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